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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由韓歲晏一手操辦的攝影展一切順利，都向著他們心裏期望的方向進行著，活動結束之後，他們轉移到了攝影展面前的空地上，進行最後的拍照環節。
天色尚早，下午五點十二分，春末的夕陽散發餘熱，場地上的人大多只穿了一件長袖衫，沒人覺著有半分寒冷。
對於一個首次露面的攝影圈天才，自然很多人想要跟韓歲晏合照，本是安排了隨機抽五十個人，但抵不住來者的熱情，到最後數量硬生生翻了一倍。
安保人員拉起了兩條紅線空出來一個通道，合照的人在那裏邊排著隊，不一會兒便出現了一條長龍，延伸到了攝影展出口。
韓歲晏手臂並未完全恢覆，輕輕一動都會感到不適，只能讓他身旁的工作人員幫忙拍照。
工作人員一次又一次接過手機，重覆著舉起，對正，摁下，遞回，韓歲晏全程坐著，配合微笑。
祁燕睢在一旁看著這個場景，無奈地笑著，韓歲晏突然轉過頭來，兩人目光交匯，祁燕睢向他挑了挑眉，他回笑著點了一下頭，祁燕睢嘴角彎起的幅度更大了。
祁燕睢慢慢穿過人群，順利混入了長龍旁邊人群的前沿，學著身邊的人給韓歲晏拍著照。
手機拍照發出陣陣聲響，引得旁邊的一個卷毛的陽光大學生擡頭瞥了一眼，他看見身旁這個男人一直用同一個角度給中心坐著的長發男人拍了好多照片，從側面能看得見他揚起的嘴角，隨風飄動的頭發絲都彰顯著他很愉悅，於是擡手碰了碰男人的胳膊，輕聲道 ：“你是一個來的麽？你看起來很喜歡他，不去合拍麽？”
祁燕睢回過頭看，臉上的笑意加深，稍帶自豪地說，“不是看起來，我就是很喜歡他。”而後又看了看排成長龍一樣的隊伍，故作可惜道：“要合照的人太多了，排不上號了。”
“我同學在那裏幫我排著隊，要不然咱拍個三人合照？到時候你把我裁去就可以了。”大學生提議道，“這機會很難得的，等會兒跟我一起吧。”
祁燕睢覺得好笑極了，現在的大學生都這麽樂於助人的？
他點點頭，連聲道謝，看起來好像真的很感激有這樣一個機會。
“對了，你喜歡他哪幅作品啊？”大學生真以為他是韓歲晏的小迷弟，熱情地想和他聊聊。
祁燕睢有些錯愕，他頓了頓，流利地說出了韓歲晏的好多名作，末了還補上一句:“那幅極光拍攝得超級棒。”
“哥！我也超愛那幅！我們真是太有緣了！”大學生很是興奮，祁燕睢察覺他還想繼續說，怕被他問到攝影的專業知識，連忙先轉開了話題。
“你朋友排到哪兒了？”祁燕睢轉頭看了看排隊的人，目光搜索著。
大學生找了個空隙探頭看了看，手指了指，道：“排到第四個了，那個橘紅色衣服的寸頭小年輕，帶著墨鏡。”
餘欽在隊伍裏面站著，感覺到兩股視線落到自己身上，他猛地一擡頭，一瞬間，視線交匯，他腦海中頓時閃過之前他們在雪山拍攝時的場景，以及那個被自己拆開後讓韓歲晏不悅的信件，記憶裏那張臉和不遠處那個男人的臉完美嵌合。
他猛地楞了一下，他！不是和韓哥關系好著的麽？怎麽會拿不到一張小小的合照？
餘欽低頭發著消息：你確定是他拍不上合照？
回覆：是啊，他自己說的，排不上了。
餘欽微微瞇了瞇眼，轉頭盯著祁燕睢看，發現祁燕睢的眼神像是粘在了他哥身上一樣，韓歲晏往哪邊轉頭他往哪邊轉頭，餘欽順著人流往前走著，站在祁燕睢前面一點了，他又回頭看了看，祁燕睢正處於他視野的正中央，他看見祁燕睢眼裏全是寵溺，餘欽又轉頭看了看韓歲晏，交替換人的間隙，韓歲晏正在看著面前的人笑，餘欽從沒見他這樣的笑。
餘欽警覺大事不妙，直覺告訴他這倆人關系不一般，從韓歲晏回來之後，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本人，有關工作安排都是手機聯系，他可是韓歲晏的頭號小迷弟，關系杠杠的，兩人近半年沒見過，他都感覺有些生疏了，那這……怎麽感覺他們比先前還要熟絡了？
不會他倆暗地裏一直聯系著吧……當時看韓哥寶貝那張照片時就該察覺到了才是。餘欽心裏暗道。
快到他們拍照了，大學生領著祁燕睢走過來，和餘欽互換了位置。
祁燕睢認出來他了，禮貌微笑著：“你好，又見面了。”很輕很快的一聲“又”，餘欽聽見了，也許是方才在心裏嘀咕多了，他尷尬地笑了笑，禮貌回著你好。
祁燕睢笑著，和那個少年一起走上前去，還不忘回頭向餘欽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韓歲晏擡起頭準備再一次重覆微笑，看見是祁燕睢，眼睛亮亮的，以為旁邊那個男孩是祁燕睢帶來的，便沒再刻意維持面部表情，深吸一口氣，難得放松一下。
這張合照，韓歲晏沒有職業假笑，是很平常輕松的表情，雖然臉上沒有笑容，但從眼神裏能看出他很愉悅。”
春末了，北半球氣溫漸漸回升，高海拔地區還是很冷。
夜晚，韓歲晏給瞿綏清匯款，不過幾分鐘又被返還了，他為此苦惱不已，坐在陽臺外的藤椅上久久沈默。
一旁祁燕睢研究著菜譜，問：“雞蛋菠菜面，糟辣魚，吃麽？”
風呼呼地吹著，一片安靜祥和。
“糖醋裏脊，蔥香面，這個呢？”祁燕睢又問。
還是沒人回應，他起身慢慢靠近韓歲晏，聽到他在自己嘀咕著。
“他為什麽不收呢？這筆錢明明可以救他，他怎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犯軸。”韓歲晏有些氣惱地撓了撓長發。
祁燕睢在他一旁站著，聽這話悶不做聲，慢慢起身往屋內走。
自從韓歲晏知道自己錯怪瞿綏清了之後，好像真的整個身心都撲在了瞿綏清身上，先是舉辦攝影展籌錢，現在又是心念為什麽瞿綏清不收錢。
祁燕睢回到房間裏，喪氣般地躺在床上，他心裏嘀咕著：瞿綏清有顏，有品味有能力，性格好，兩人認識時間長，他還深情又有錢，嗯……之前有錢……
再等等吧，要是韓歲晏轉而喜歡上了瞿綏清，那……
祝福的話他說不出口。
愛是一種特別難以區分感情，有人說愛是常覺虧欠，有人說愛是擔憂，有人說愛是時常惦念……
現在這些條件，瞿綏清已經滿足了個七七八八了，韓歲晏真的會喜歡上瞿綏清麽？
祁燕睢皺了皺眉，深呼吸幾口平了平心境，這是他二十幾年的生活裏第一次感受到自卑的滋味。
祁燕睢做好了簡單的蔥香雞蛋面，從屋內慢慢走了出來，還給韓歲晏遞了一條毛毯，他感覺到韓歲晏興致不佳，有些委屈道:“韓歲晏，你這幾天就顧著瞿綏清了，現在錢都籌完了……要不咱先放放”
韓歲晏擡頭看著他，一陣酸澀感爬滿了心臟，小聲說了句“好。”
很明顯，韓歲晏心裏有事，他一直沈默著不說話。
祁燕睢想緩和他的情緒，於是兩人在陽臺外聊閑。
祁燕睢岔開話題說著：“今天，你為什麽看到是我就沒笑啊？”
“因為，我想著可以短暫喘息一會兒，臉都笑僵了。”韓歲晏說著玩笑話，擡眸道。
“你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在隊伍裏麽？旁邊那個小孩兒帶我去拍照的，我跟他不認識。”祁燕睢暗笑著說。
“那這小孩兒挺好。”
“人小孩兒好不容易合個照，回去後發現你都沒有笑，是不是會感覺天塌了？”祁燕睢故意嚇唬著他。
“我覺著吧，他還是會很高興能有那張照片的，畢竟那是真情流露，難道你想看到那種職業笑容麽？”韓歲晏笑彎了眼睛，反問他。
“你，想把我當路人麽？想的話，我也可以看。”祁燕睢故作沈思，抿著嘴唇道。
韓歲晏正在埋頭掰弄手指，聞聲仰頭給他笑了一個，露出來整齊白凈的兩排牙，“滿意麽？”
“滿意了，但是，我總是覺得你笑得不真韓歲晏。”祁燕睢擡手想摸他的臉，伸到一半卻止住了，接著說道。
韓歲晏猛的一怔，吞咽變得緩慢。
他好像能理解到祁燕睢說的什麽意思。
現在他就像是一株含羞草，輕輕一碰，他立刻就回縮蜷曲，變得僵硬木楞。
恰好有消息傳來，電腦發出提示音，韓歲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重新低下頭回消息。
“明天我們去莊叔叔那裏探望探望，沒事了還不去的話，沒道理。瞿綏清那邊，不用著急改變，慢慢來，你們倆都得有個適應的過程。”韓歲晏點點頭。
“反盜獵組織中心監獄你還去麽？那個人要死了。”祁燕睢又問。
“不去了。”
“好。”
然後他替韓歲晏掖了掖毯子，“你什麽時候吃，已經弄好了。”
“你不用照顧我，我沒事，現在得找人把錢匯出去，直接跳過瞿綏清那邊。”韓歲晏說著，
這些事不是一定要親力親為，他也可以安排工作室的人來做。
祁燕睢藏好了情緒，面上不動聲色，很平靜地“嗯”了一聲，“註意休息，你還是傷員。”
說完他自己慢慢進屋了，走得很慢。
韓歲晏微微擡頭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竟然覺得他的背影有些失落。
從韓歲晏住院直到現在，兩人都心照不宣地做好了朋友身份，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偶爾會在夜裏親吻，多發生在韓歲晏發生夢魘失眠的時候，除此之外，他們的關系始終沒能再往前進一步。
即使兩人都明白對方的心意了，祁燕睢總覺得韓歲晏心裏還在顧忌什麽。
特別是最近這兩天，祁燕睢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品，沒有存在感。
他感覺，韓歲晏像是在拿瞿綏清這件事情故意避開自己，讓他看起來很忙碌以至於沒時間想其他的事。
祁燕睢認認真真想了想緣由，之前韓歲餘出事後他無助自責甚至患病，現在寧願賣掉個人所有展品都不願讓他去籌錢，臨走時留下所有的積蓄作為回報……他好像有些明白了，韓歲晏可能一個人慣了，覺得所有事自己都能一個人硬抗，或許，在心裏還是覺得自己不該麻煩別人。
簡言之，他又在回避了。
是得找個機會好好跟他走走心了。
*
大清早，祁燕睢就帶著韓歲晏去了莊恙家裏，他們問過了別人了，莊恙今天休息。
門一打開，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緩慢打開房門，看見屋外站著的兩個精神抖擻的年輕人，他明顯楞了楞，很吃驚。
“莊叔叔好，我們回來了。”祁燕睢笑著說。
莊恙樂呵呵地給他們遞鞋子，還沒拆封，不是一次性的那種，包裝袋上落了一些灰塵，看來放的時間有點久了。
“叔叔，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您最近過得好嗎？”韓歲晏等不及換上拖鞋，緊緊抱住面前這個年過半百滿頭白發的老人，一時間鼻腔酸澀，哽咽著，眼眶泛紅。
莊恙輕聲道著挺好，滿是皺紋的臉上赫然流出一行清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這人年紀大了總是很感性，之前還被小餘說過了，現在見到你還是忍不住，李局告訴我你們都活著的時候我心裏懸著的大石頭才終於落下，本以為看見你不會有這麽明顯的情緒波動，還是高估自己了。小晏你的傷，現在好全了麽？我給你看看。”
說著說著，莊恙伸手挽起韓歲晏衣袖想要查看，韓歲晏連忙避開說著好全了，不想讓人擔心。
“叔叔，咱三個大男人在門口站著不好。”韓歲晏安撫著拍了拍他的手臂，小心推著他往沙發那邊走。
“成，還沒吃飯吧，今天你們留著，我給你們做飯！”
“好的莊叔叔。” 還沒等韓歲晏拒絕，祁燕睢快速答應了，連忙沖著莊恙不停點頭。
韓歲晏回頭瞥了他一眼，眼裏露出的是遲疑。
“這不是麻煩，莊叔叔很想做飯給你吃，這會讓他開心。”祁燕睢迅速靠近韓歲晏的耳邊，輕輕說著，然後慢慢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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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由韓歲晏一手操辦的攝影展一切順利，都向著他們心裏期望的方向進行著，活動結束之後，他們轉移到了攝影展面前的空地上，進行最後的拍照環節。
天色尚早，下午五點十二分，春末的夕陽散發餘熱，場地上的人大多只穿了一件長袖衫，沒人覺著有半分寒冷。
對於一個首次露面的攝影圈天才，自然很多人想要跟韓歲晏合照，本是安排了隨機抽五十個人，但抵不住來者的熱情，到最後數量硬生生翻了一倍。
安保人員拉起了兩條紅線空出來一個通道，合照的人在那裏邊排著隊，不一會兒便出現了一條長龍，延伸到了攝影展出口。
韓歲晏手臂並未完全恢覆，輕輕一動都會感到不適，只能讓他身旁的工作人員幫忙拍照。
工作人員一次又一次接過手機，重覆著舉起，對正，摁下，遞回，韓歲晏全程坐著，配合微笑。
祁燕睢在一旁看著這個場景，無奈地笑著，韓歲晏突然轉過頭來，兩人目光交匯，祁燕睢向他挑了挑眉，他回笑著點了一下頭，祁燕睢嘴角彎起的幅度更大了。
祁燕睢慢慢穿過人群，順利混入了長龍旁邊人群的前沿，學著身邊的人給韓歲晏拍著照。
手機拍照發出陣陣聲響，引得旁邊的一個卷毛的陽光大學生擡頭瞥了一眼，他看見身旁這個男人一直用同一個角度給中心坐著的長發男人拍了好多照片，從側面能看得見他揚起的嘴角，隨風飄動的頭發絲都彰顯著他很愉悅，於是擡手碰了碰男人的胳膊，輕聲道 ：“你是一個來的麽？你看起來很喜歡他，不去合拍麽？”
祁燕睢回過頭看，臉上的笑意加深，稍帶自豪地說，“不是看起來，我就是很喜歡他。”而後又看了看排成長龍一樣的隊伍，故作可惜道：“要合照的人太多了，排不上號了。”
“我同學在那裏幫我排著隊，要不然咱拍個三人合照？到時候你把我裁去就可以了。”大學生提議道，“這機會很難得的，等會兒跟我一起吧。”
祁燕睢覺得好笑極了，現在的大學生都這麽樂於助人的？
他點點頭，連聲道謝，看起來好像真的很感激有這樣一個機會。
“對了，你喜歡他哪幅作品啊？”大學生真以為他是韓歲晏的小迷弟，熱情地想和他聊聊。
祁燕睢有些錯愕，他頓了頓，流利地說出了韓歲晏的好多名作，末了還補上一句:“那幅極光拍攝得超級棒。”
“哥！我也超愛那幅！我們真是太有緣了！”大學生很是興奮，祁燕睢察覺他還想繼續說，怕被他問到攝影的專業知識，連忙先轉開了話題。
“你朋友排到哪兒了？”祁燕睢轉頭看了看排隊的人，目光搜索著。
大學生找了個空隙探頭看了看，手指了指，道：“排到第四個了，那個橘紅色衣服的寸頭小年輕，帶著墨鏡。”
餘欽在隊伍裏面站著，感覺到兩股視線落到自己身上，他猛地一擡頭，一瞬間，視線交匯，他腦海中頓時閃過之前他們在雪山拍攝時的場景，以及那個被自己拆開後讓韓歲晏不悅的信件，記憶裏那張臉和不遠處那個男人的臉完美嵌合。
他猛地楞了一下，他！不是和韓哥關系好著的麽？怎麽會拿不到一張小小的合照？
餘欽低頭發著消息：你確定是他拍不上合照？
回覆：是啊，他自己說的，排不上了。
餘欽微微瞇了瞇眼，轉頭盯著祁燕睢看，發現祁燕睢的眼神像是粘在了他哥身上一樣，韓歲晏往哪邊轉頭他往哪邊轉頭，餘欽順著人流往前走著，站在祁燕睢前面一點了，他又回頭看了看，祁燕睢正處於他視野的正中央，他看見祁燕睢眼裏全是寵溺，餘欽又轉頭看了看韓歲晏，交替換人的間隙，韓歲晏正在看著面前的人笑，餘欽從沒見他這樣的笑。
餘欽警覺大事不妙，直覺告訴他這倆人關系不一般，從韓歲晏回來之後，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本人，有關工作安排都是手機聯系，他可是韓歲晏的頭號小迷弟，關系杠杠的，兩人近半年沒見過，他都感覺有些生疏了，那這……怎麽感覺他們比先前還要熟絡了？
不會他倆暗地裏一直聯系著吧……當時看韓哥寶貝那張照片時就該察覺到了才是。餘欽心裏暗道。
快到他們拍照了，大學生領著祁燕睢走過來，和餘欽互換了位置。
祁燕睢認出來他了，禮貌微笑著：“你好，又見面了。”很輕很快的一聲“又”，餘欽聽見了，也許是方才在心裏嘀咕多了，他尷尬地笑了笑，禮貌回著你好。
祁燕睢笑著，和那個少年一起走上前去，還不忘回頭向餘欽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韓歲晏擡起頭準備再一次重覆微笑，看見是祁燕睢，眼睛亮亮的，以為旁邊那個男孩是祁燕睢帶來的，便沒再刻意維持面部表情，深吸一口氣，難得放松一下。
這張合照，韓歲晏沒有職業假笑，是很平常輕松的表情，雖然臉上沒有笑容，但從眼神裏能看出他很愉悅。”
春末了，北半球氣溫漸漸回升，高海拔地區還是很冷。
夜晚，韓歲晏給瞿綏清匯款，不過幾分鐘又被返還了，他為此苦惱不已，坐在陽臺外的藤椅上久久沈默。
一旁祁燕睢研究著菜譜，問：“雞蛋菠菜面，糟辣魚，吃麽？”
風呼呼地吹著，一片安靜祥和。
“糖醋裏脊，蔥香面，這個呢？”祁燕睢又問。
還是沒人回應，他起身慢慢靠近韓歲晏，聽到他在自己嘀咕著。
“他為什麽不收呢？這筆錢明明可以救他，他怎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犯軸。”韓歲晏有些氣惱地撓了撓長發。
祁燕睢在他一旁站著，聽這話悶不做聲，慢慢起身往屋內走。
自從韓歲晏知道自己錯怪瞿綏清了之後，好像真的整個身心都撲在了瞿綏清身上，先是舉辦攝影展籌錢，現在又是心念為什麽瞿綏清不收錢。
祁燕睢回到房間裏，喪氣般地躺在床上，他心裏嘀咕著：瞿綏清有顏，有品味有能力，性格好，兩人認識時間長，他還深情又有錢，嗯……之前有錢……
再等等吧，要是韓歲晏轉而喜歡上了瞿綏清，那……
祝福的話他說不出口。
愛是一種特別難以區分感情，有人說愛是常覺虧欠，有人說愛是擔憂，有人說愛是時常惦念……
現在這些條件，瞿綏清已經滿足了個七七八八了，韓歲晏真的會喜歡上瞿綏清麽？
祁燕睢皺了皺眉，深呼吸幾口平了平心境，這是他二十幾年的生活裏第一次感受到自卑的滋味。
祁燕睢做好了簡單的蔥香雞蛋面，從屋內慢慢走了出來，還給韓歲晏遞了一條毛毯，他感覺到韓歲晏興致不佳，有些委屈道:“韓歲晏，你這幾天就顧著瞿綏清了，現在錢都籌完了……要不咱先放放”
韓歲晏擡頭看著他，一陣酸澀感爬滿了心臟，小聲說了句“好。”
很明顯，韓歲晏心裏有事，他一直沈默著不說話。
祁燕睢想緩和他的情緒，於是兩人在陽臺外聊閑。
祁燕睢岔開話題說著：“今天，你為什麽看到是我就沒笑啊？”
“因為，我想著可以短暫喘息一會兒，臉都笑僵了。”韓歲晏說著玩笑話，擡眸道。
“你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在隊伍裏麽？旁邊那個小孩兒帶我去拍照的，我跟他不認識。”祁燕睢暗笑著說。
“那這小孩兒挺好。”
“人小孩兒好不容易合個照，回去後發現你都沒有笑，是不是會感覺天塌了？”祁燕睢故意嚇唬著他。
“我覺著吧，他還是會很高興能有那張照片的，畢竟那是真情流露，難道你想看到那種職業笑容麽？”韓歲晏笑彎了眼睛，反問他。
“你，想把我當路人麽？想的話，我也可以看。”祁燕睢故作沈思，抿著嘴唇道。
韓歲晏正在埋頭掰弄手指，聞聲仰頭給他笑了一個，露出來整齊白凈的兩排牙，“滿意麽？”
“滿意了，但是，我總是覺得你笑得不真韓歲晏。”祁燕睢擡手想摸他的臉，伸到一半卻止住了，接著說道。
韓歲晏猛的一怔，吞咽變得緩慢。
他好像能理解到祁燕睢說的什麽意思。
現在他就像是一株含羞草，輕輕一碰，他立刻就回縮蜷曲，變得僵硬木楞。
恰好有消息傳來，電腦發出提示音，韓歲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重新低下頭回消息。
“明天我們去莊叔叔那裏探望探望，沒事了還不去的話，沒道理。瞿綏清那邊，不用著急改變，慢慢來，你們倆都得有個適應的過程。”韓歲晏點點頭。
“反盜獵組織中心監獄你還去麽？那個人要死了。”祁燕睢又問。
“不去了。”
“好。”
然後他替韓歲晏掖了掖毯子，“你什麽時候吃，已經弄好了。”
“你不用照顧我，我沒事，現在得找人把錢匯出去，直接跳過瞿綏清那邊。”韓歲晏說著，
這些事不是一定要親力親為，他也可以安排工作室的人來做。
祁燕睢藏好了情緒，面上不動聲色，很平靜地“嗯”了一聲，“註意休息，你還是傷員。”
說完他自己慢慢進屋了，走得很慢。
韓歲晏微微擡頭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竟然覺得他的背影有些失落。
從韓歲晏住院直到現在，兩人都心照不宣地做好了朋友身份，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偶爾會在夜裏親吻，多發生在韓歲晏發生夢魘失眠的時候，除此之外，他們的關系始終沒能再往前進一步。
即使兩人都明白對方的心意了，祁燕睢總覺得韓歲晏心裏還在顧忌什麽。
特別是最近這兩天，祁燕睢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品，沒有存在感。
他感覺，韓歲晏像是在拿瞿綏清這件事情故意避開自己，讓他看起來很忙碌以至於沒時間想其他的事。
祁燕睢認認真真想了想緣由，之前韓歲餘出事後他無助自責甚至患病，現在寧願賣掉個人所有展品都不願讓他去籌錢，臨走時留下所有的積蓄作為回報……他好像有些明白了，韓歲晏可能一個人慣了，覺得所有事自己都能一個人硬抗，或許，在心裏還是覺得自己不該麻煩別人。
簡言之，他又在回避了。
是得找個機會好好跟他走走心了。
*
大清早，祁燕睢就帶著韓歲晏去了莊恙家裏，他們問過了別人了，莊恙今天休息。
門一打開，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緩慢打開房門，看見屋外站著的兩個精神抖擻的年輕人，他明顯楞了楞，很吃驚。
“莊叔叔好，我們回來了。”祁燕睢笑著說。
莊恙樂呵呵地給他們遞鞋子，還沒拆封，不是一次性的那種，包裝袋上落了一些灰塵，看來放的時間有點久了。
“叔叔，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您最近過得好嗎？”韓歲晏等不及換上拖鞋，緊緊抱住面前這個年過半百滿頭白發的老人，一時間鼻腔酸澀，哽咽著，眼眶泛紅。
莊恙輕聲道著挺好，滿是皺紋的臉上赫然流出一行清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這人年紀大了總是很感性，之前還被小餘說過了，現在見到你還是忍不住，李局告訴我你們都活著的時候我心裏懸著的大石頭才終於落下，本以為看見你不會有這麽明顯的情緒波動，還是高估自己了。小晏你的傷，現在好全了麽？我給你看看。”
說著說著，莊恙伸手挽起韓歲晏衣袖想要查看，韓歲晏連忙避開說著好全了，不想讓人擔心。
“叔叔，咱三個大男人在門口站著不好。”韓歲晏安撫著拍了拍他的手臂，小心推著他往沙發那邊走。
“成，還沒吃飯吧，今天你們留著，我給你們做飯！”
“好的莊叔叔。” 還沒等韓歲晏拒絕，祁燕睢快速答應了，連忙沖著莊恙不停點頭。
韓歲晏回頭瞥了他一眼，眼裏露出的是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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